親愛的DuDu：
不知不覺妳就滿週歲了，還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，一方面是迎接妳的喜悅，但有時仍會抱怨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：「厚！一大瓶奶奶喝那麼久，我其他事情都不用做了喔！」
煩歸煩，怨歸怨，這一年來妳帶我們莫大的喜悅，讓瑣碎的雜事又顯得微不足道。看妳好不容易從一個只會趴只會躺的小Baby，到現在變成會站起來的俏妹妹，很慶幸在妳成長的過程，我和媽咪都陪伴在身旁，就算晚上有事情要處理，都想辦法抽空在床上陪妳嬉鬧一下，這也是我一天滿足的時刻。
不過，把拔請妳原諒，我有時候是嚴格了點，或許在很多人眼裡，我的嚴格並不只是有時候而已。但孩子呀！我其實想讓妳知道的是，從事新聞採訪工作多年，把拔看了很多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事物，深知我們處於一個詭譎多變且多災多難的世界，就連親朋好友會離開妳的時機，都已經到了無法預測的地步。面對這樣險惡的環境，光用「愛」是不夠的。
Alan de Botton說：「哲學的任務就是為我們的期望在堅硬的現實之牆上，預備一個可能是最溫和的著陸方式。」我有責任要給妳一個堅強的意志，讓妳在遇到危險的時候，在父母都離開人世的時候，還能夠溫和的著陸，不會因此失去生活的意義。
這封信是寫給妳以後長大看的，所以我想跟妳聊聊一個觀念，就是我們「到底是跟著大家走？還是要走自己的路呢？」。或許妳覺得挑這個時刻，似乎有點剎風景，就像那些自恃甚高的台大學生，每每對洪蘭和李嗣涔的苦口婆心嗤之以鼻，殊不知，當前青少年最大的危機就是「品德」。我願意花時間耐心和妳溝通，未來也願意接受妳的質疑，本來父女之間就要有理性的對話。
回到這個主題，我認為要能分辨是非常重要，事實上，剛剛提的兩個問題常常被誤用，往往也造成許多無法收拾的殘局，不過，就是因為分辨困難，我們更要想辦法去做。
把拔試著先從幾個例子說起好了 ──
我們有一個親友，個性就是「小氣、自私、懦弱」，好心提醒他，卻仍堅持走自己的路，甚至以「個性」使然抗拒改變，要大家配合他，結果反而拖了一堆人下水，這就算走自己路的錯誤示範。反過來說，如此固執不好，那跟著大家一窩蜂總可以吧！如果你因此也跟著騎機車上人行道，甚至為了圖一時方便，將轎車暫停在公車停等區，這又變成了盲從，分不清是非。
「盲從」來自於「媚俗」，而「媚俗」也隨處可見，Milan Kundera說：「心靈說了話之後，理性要提出反駁是很不得體的。在媚俗的王國裡，實施的是心靈的獨裁統治。很顯然，媚俗激發出來的感情必定是大多數人都能分享的感情。」所以「DELL標錯價當然要照常出貨；取締違規就是政府搶錢；又出現了警察打人、老師體罰、同學霸凌；死刑犯一命還一命天經地義；恐龍法官做出這種判決太可惡了。」很多沒有經過理性思辨的言論，就這樣漫延開來。
我想大家對於股市巴菲特在投資上的名言，應該不陌生吧！不過，把拔在他的傳記裡，發現很有趣的一段話，和我剛講的概念有關，巴菲特說：「我二十一歲時最有能力提供財務建議，但人們都敬謝不敏，即使我提出最卓越的看法，也不會有人太在意我。現在我就算說了世界上最蠢的話，還是有許多人會認為，我的話裡一定隱含某種重要的意義。」巴菲特似乎對於人們的盲從和媚俗，感到可笑，感到憂心。
但把拔必須承認，自己也曾經盲從荒誕過，鬧了不少笑話，甚至有一陣子渾渾噩噩過日子，還好很慶幸的是，身旁有一群正直的好朋友拉了一把，讓我找回了屬於自己的生活。「會仔細去思考朋友的意見；改變已經不適用的習慣；甚至改變個性改變身材，」這是把拔跟著大家一起走的地方。
不過，把拔更常走自己的路，當我們知道mass是用來形容無知的大眾時，就不能隨波逐流人云亦云。你可能有聽說過，把拔中午如果外食的話，都會帶著大碗公出去裝飯菜，雖然有人會笑我是去「要飯」，也有人會問「這樣會便宜一點嗎？」但把拔一點都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怎麼想，我就是無法眼睜睜看著吃一頓飯要用掉好幾個塑膠袋或者幾個餐盒，所以每天照常拿著碗公出門打飯。
談到這裡，我的孩子，妳可能會有點疑惑：「什麼情況之下要跟著大家走？什麼情況之下又該走自己的路呢？」說老實話，把拔沒有答案，不過，我覺得倒是可以把握幾個原則：首先要養成閱讀的習慣，還要廣泛的閱讀，透過閱讀累積知識、增長智慧、豐富人生，也才得已分辨是非。第二，要為自由劃出一條底線，十九世紀英國哲學家John Stuart Mill《自由論》一書，雖然提倡的自由還是引起爭議，不過，至少他認為，只要不礙到別人，人人皆有為所欲為的自由。對照當今許多人所謂的自由，其實根本是自私自我而已。第三個原則，把拔就引用Alan de Botton的話好了，他說：「不能被反證的陳述才是正確的陳述，如果能被反證，儘管有許多人相信，儘管這些人的地位可能相當顯赫，這個陳述都必定是錯誤的，我們有權懷疑它」。
親愛的孩子呀！妳要知道，生活本來就不容易，但我們很習慣逃避做出決定。所以，最後我分享一部電影的台詞，這是Al Pacino主演的「女人香」中，那段發人深省且精彩的演說：「每當處在我人生的十字路口，我總是知道哪條路是正確的，沒有例外，我總是知道。但我從來沒去做，你知道為什麼嗎？因為那實在他媽的是太難走了！而現在的查理也正處在人生的十字路口，他選擇了正確的路，一條通往原則、導向人格的道路。」
每當妳遇到困難，請記得要勇敢的面對它，慢慢就能去分辨，什麼時候要跟著大家一起走？什麼時候要堅持走自己的路。
愛妳的父親 2011.11.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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